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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打扰 (1)

ATTENTION:

架空,带大名舞,不上升正主




吴磊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上楼时刚好六点整。七月份,即使夕阳西下也还是热的够呛。吴磊身上那件白T恤湿了大半,他抬手随意擦了擦即将滴进眼睛的几滴汗,右袖晕染开浅浅的水迹。老旧门扉发出刺耳酸牙的声音,吴磊一脚将箱子踢进门,反手门一关发出惊天巨响,引来不知哪的大妈操着一口方言问候他和他全家。


吴磊才不管,他掀掉衣服往沙发一扔,人也跟着瘫倒在沙发上。房间没开灯,灰蒙蒙一片,他就抓着手机无所事事的来回滑动。吴磊今年才十八岁,十几岁在黑网吧彻夜血拼时被个在娱乐公司上班的小经纪人看上了,混了几年平平稳稳还是十八线,到后来连经纪人也撒手不干跑回家去继承家产了,就留他一个小可怜。


按理来讲他是不能自己搬出来住的,但公司根本不管他,反正他也十八岁了,名气没有合约也没剩几年,完全就和他亲爹一样采取放养方案。屋里还是很闷热,无良房东根本没有交水电费,吴磊突然感到又饿又渴。三个月的房租和押金已经掏干了他的钱包,他坐起来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想着今晚应该又是网吧代打之夜了。他从乱糟糟的箱子堆里找了件衣服套上,抓上手机钥匙就出了门。



他新搬来的房子是十层的平楼,中间有个大天井,吴磊觉得这特像他初中时的宿舍,拐个角就能看到穿个白背心拿着小木棒狐臭特严重的查寝大爷,偶尔还能看到对面男生的屁股蛋。哇,一生噩梦。吴磊摁下电梯钮,暗红屏幕里数字缓慢跳动,他就盯着那小小四方出了神。可惜他的神还没飞出小区就被电梯门开启的响声拉了回来,一个黑色身影猝不及防就晃入吴磊眼中。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T恤,比他矮小半个头,左手提着一大袋东西,一根桀骜不驯的大葱从袋口探出头一颤一颤的。


对方看到他也愣了几秒,然后才抬脚出了电梯。吴磊注意到他扫了一眼右上方,他想,看来这地方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住,不然那个男人在看到他时不会露出这么迟疑的表情。


吴磊靠着电梯壁,心里默数着秒数。3…2…1,叮咚。电梯门打开,他快步走了出去。天完全黑下来,路灯昏黄的照耀着世人,他找到了附近的小网吧,找到最角落的机位一屁股坐下。网吧里乌烟瘴气,对面机的小黄毛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熏的吴磊头晕的不行,手一抖一个CD放歪了,整局眨眼垮了。他暗暗骂了句,松开鼠标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买个泡面吃。吴磊从兜里掏出手机,下意识摁亮屏幕扫了眼,6:03,泛白天边明晃晃提醒他长夜已尽。于是他慢悠悠的走出网吧,仗着重新鼓起来的钱包在路边阿婆早餐摊上买了几个肉包子,还顺手抱了几支啤酒。


吴磊就坐在小公园长椅上大口吃着包子,看着各色大爷大妈们陆陆续续占领每一片空地,七点的太阳和风温温柔柔抚平了他焦躁不安的心,他就像棵蕨类,给点光和水他就还能茁壮生长。



八点整他站到了单元电梯前,哈欠连天。电梯门打开,人们匆匆走出,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与吴磊擦肩而过。


是昨天那个男人。吴磊反应了一会才想起,但等他反应过来人家已经走远了。他探头,只剩一个清瘦的背影,于是他收回视线,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下午。


生活就这样平缓的过,吴磊过的规律,睡醒就吃吃完就开始代打赚钱。他无趣生活唯一的小趣味就是悄悄关注邻居几点回家,这房子隔音差的发指,每天九点左右,吴磊躺在床上就能听到渐渐接近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悉悉索索的开门声。


吴磊猜他的邻居大概是个医生之类的职业,不然还会有什么职业这么苦逼,他有时甚至在半夜两点多听到对方匆匆出门的声响。手机显示电量不足10%,吴磊在黑夜中摸索着冲上了电,他看了眼日子,后知后觉明早要去趟公司开会。他暗不可闻的叹口气,订好闹钟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翻个身准备睡觉。年轻人睡眠质量好,他没多久就睡的鼾声渐起,但在梦里秃头老板指着他鼻子骂,骂他不思上进整天就知道混,骂着骂着秃头老板的脸又变成他那几年没理过儿子的爸,给吴磊烦的早早醒过来。



吴磊顶着一头鸡窝和轻微水肿的脸像魂似的飘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破天荒的打算给自己做个早饭。在经历了一系列盐放多了,胡椒瓶掉锅里等事故后,这个多灾多难的三明治还是进了他肚子里。窗外天色已经亮起来,墙上时针指向“8”,吴磊把鸭舌帽往头上一盖,耳机一塞就出了门。


不过吴磊没料到的是他的邻居也在等电梯,那人看见他也愣了愣神,但随即便笑着朝他点头致意,甚至还在电梯门打开时作出一副绅士模样让他先进。电梯里一片静默,吴磊双手插兜塞着耳机一副沉浸自我世界的样子,实际上他正在偷瞄旁边的男人。鸭舌帽檐颇有成效的挡住了他不安分的眼睛,但很不幸,在吴磊准备收回视线前三秒,一双棕黑色的眼睛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底。


靠。吴磊觉得自己脸皮都要烧起来了,偷看人被抓个正着这事,长这么大个人还真是第一次。他盯着脚尖,有些东西跃跃欲试跳出喉咙,电梯门再次打开,涌入几个大妈,一眨眼空间变的狭小,吴磊转了个身面对着男人,而那男人身影被遮挡的隐隐约约,从吴磊的角度看过去只剩那双漂亮眼睛——一双仍显懵懂迷糊、低垂着,睫毛微微颤动的眼。


这双眼不知不觉萦绕了吴磊一天。他坐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面前是上司口水四溅,他魂从北半球飞到南半球最后飞到他邻居那双眼睛里,所幸这魂在老板揪着他领子骂前飞了回来。


等吴磊走下回家的公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提着一满袋速食食品慢悠悠朝自己家方向挪,一路上招猫逗狗,五分钟路程硬生生给他走了十五分钟。他刷卡,进门,按电梯,一切如常——个屁。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吴磊又在电梯门和他的邻居大眼瞪大眼。吴磊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男人时会莫名局促,他大可以随意的打个招呼,可话到嘴边总觉得唐突。


“那个…你是新搬来的那位吧。”


温润的嗓音打断了吴磊的胡思乱想,他转头望向男人,第一次看清楚了男人的面容:一张精致的过分的脸,高挺的鼻梁甚至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而对方的眼此刻正明亮的望着他。他一下说不出话来,眼直勾勾的盯着人,吴磊想,有这张脸怎么不去当明星,绝对能混的风生水起啊。直到几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将他拉回魂,吴磊尴尬的搓搓自己鼻尖,露出一个标准的露齿笑应了对方的问题。


两只手短暂的相聚又分离,罗医生手掌的微凉触感还停留在吴磊的手心里时,电梯门徐徐打开。事实证明吴磊没猜错,他的邻居的确是个医生,自称姓罗,在附近的医院上班。两人前后走进电梯,一时间又陷入诡异沉默。


罗医生决定打破沉默,他张口就想问“你是什么工作的呀?”,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在查户口似的,他斟酌再三,最后只吐出一句轻柔问候“吃过了吗?”吴磊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傻样,却又匆忙瞥到罗医生低头那一抹笑。他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吴磊想,他小脑瓜里似乎第一次理解了纣王,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似乎当真值得。


吴磊在这边放飞自我,旁边的罗云熙罗医生可没这么惬意。他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能这么耿直,一句寒暄也能如此认真回答,虽然也挺可爱的,但他们只是初识,他总不能邀请人去他家吃碗泡面吧?罗云熙想着想着,又觉得这年轻人可爱,也就是年轻人还能这么随心所欲,何况这个年轻男孩还有张帅气脸庞,本质颜狗的罗医生对这个大男孩的印象还不错。两个人的脑回路就这么各往各的方向跑,气氛一时倒融洽了起来。


但生活总是能给人惊喜,老电梯勤勤恳恳工作十余年,期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掉链子的事,却偏生在这个七月底的夜罢工了。后来吴磊趴在罗医生身上回想起来这事,拍着大腿说这电梯算他媒人,得找个时间去给老电梯上点贡,结果被罗医生一巴掌盖到天灵盖骂他净干傻事,只好不了了之。


说巧不巧,吴磊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黑黝黝半点风不透的地方。灯光倏忽熄灭,几乎是片刻,罗云熙只听到什么东西撞击钢板发出一声闷响,粗重的呼吸声带着颤抖的气息回响在窄小空间。罗云熙愣了愣,犹豫片刻后摸索着蹲下,果然在电梯角落摸到了一具蜷缩的躯体。那人感受到他的触碰先是一颤,随即整个的僵硬起来。


吴磊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黑暗来的太突然,他几乎是本能的为自己找到了一隅栖身。可下一秒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手,他被吓得寒毛直树,差点没嗷一嗓子出来。所幸他勉强回魂,才想起这破电梯里还有个医生邻居。


“你不要怕,我在这里。”罗医生一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让光明重新笼罩这小小一方天地。


“没事的,我现在打电话叫人来抢修,害怕的话就先抓住我的手吧。”



吴磊从臂弯中抬头,罗医生正蹲在他身旁,手电筒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他的脸庞曲线,但那双眼睛熠熠生辉,莫名的就让电梯角落这只受了惊吓的小兽平静了下来。吴磊重重吐出一口气,他偷偷看了看在一旁忙着和维修人员打电话的罗医生,鬼使神差的抓住了罗云熙正搭在他肩上那只手的手腕。


罗云熙冷不丁被人抓住了手腕,却也只是回头望了望,露出一个具有安抚意味的笑,转过头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和电话那头battle。


“…你们这是蔑视人命,平时不质检电梯,我已经投诉过好几回了……四个小时?不行,这还有小朋友呢…最快也要三个小时?…”


罗云熙挂了电话一回头,住隔壁人高马大的小朋友正两眼汪汪盯着他呢。罗医生诡异的父爱又倾泻了,他揉揉小朋友的头,一屁股坐到人身边,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对吴磊说:“那边说了,我们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出去了,没事的。”


其实罗云熙自己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电梯卡在了几楼,会不会随时变成跳楼机。他想,他这次要是活着出去,信男愿意天天走楼梯,就当作锻炼身体,一举两得,懒真的要命。


平日里三个小时似乎眨眼就过去了,可是在狭窄黑暗的环境里,时间慢的几乎逼疯人。头一个小时,吴磊和罗云熙的手机都开着手电筒,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相处的颇为融洽,一切似乎还没什么大碍。第二个小时,吴磊的手机电量率先告急,罗云熙看了看时间,觉得这么开着手电筒自己的手机也撑不了多久,可是考虑到吴磊似乎有幽闭恐惧症的情况,他最终还是没舍得提出关灯的事。第三个小时,罗云熙接到了维修工打来的电话,说是还要时间,具体还需要多久没人说的出来。罗云熙,平日里似乎一直都温温柔柔的罗医生,生平第一次朝电话那头吼到破音。他有些无措的挂掉电话,朝沉默的吴磊那靠了靠。一时间电梯又回到寂静。


手机电量显示还剩百分之十,罗云熙抿住嘴唇,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旁边的吴磊。吴磊转过头,罗云熙扯出一个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快没电了,我们得留着点电打电话……可以吗?”


吴磊望着罗云熙突然就笑了。罗医生颇为惊疑的盯着他,怕这孩子是不是吓傻了,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探探吴磊的额头,中途却被大男孩温热宽厚的手截下。大男孩抓住他的手,又轻轻放开,温顺的靠在他身旁。


“关吧。”


闷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罗医生几乎都要心软了,但情况由不得他选择。


铺天盖地的暗淹没两人,呼吸声彼此交织。回到黑暗那一刻,吴磊无可避免的乱了呼吸,他攥紧手指,像是抓着他的救命稻草。而有只手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触碰到吴磊的拳,它温柔掰开深陷入肉的指,掌心相嵌,温暖而有力,而这只手的主人正在他耳边低低说着话,告诉他没关系,害怕也没关系,和我说说话吧。吴磊下意识的渴望更多,黑暗中他似乎追到了一丝光明,而这缕光尽数接纳了他现下的狼狈和过去的不堪。


鼻尖环绕着罗医生身上淡淡雪松沉木气息,吴磊沉沉安睡在罗医生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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